徒步忘川

  曾經我嚴正的對他說，婚禮可以補辦但絕對不能不辦。

  於是我直到浸濕了口罩，直撐著身體不讓外面發現啜泣的抖動。

  最終紅著眼眶做了最痛心但相信自己已不能再理智的決定。

  90(1990)後的年輕人談到要結婚，撇除了登記之外的步驟基本上永遠脫離不了外界的壓力與束縛。

  沒錯，那些幾乎快抹除了結婚的喜悅多半來是外界--長輩與傳統。

  前段時間的陰雨綿延直到現在外頭的艷陽，你很難想像一個出生在前衛與傳統間的女性怎麼隨著環境一步步一直在改變計畫。

  其實這對於金牛座是十分痛苦的。

  我們喜歡凡事有計畫就照著計畫走，如果真重視一件事情即便沒有計畫也會花時間不斷確認計畫是否照著進度。

  我的思想是前衛的、骨子裏對於＂家庭＂的觀念卻是刻著保守。

  所以我無法理解、完完全全無法懂，怎麼會有一個家庭只為了濟公的一句話不惜與自己的兒子翻臉、甚至造成雙方家庭的對立。

  我媽--做母親的，當然不願意自己的寶貝女兒落入這種家庭--無法理喻不懂得尊重、以自己為天甚至為了迷信不認自己兒子的公婆。

  論學歷有學歷、論工作有工作、論穩定也足夠穩定，獨立自主，家境也是一般階級的小康，再簡單不過了。

  要說什麼門當戶對，說實話，沒什麼攀龍附鳳的癥結，甚至我不覺得公婆有什麼遺產能夠分配--我是為了愛而願意步入婚姻。

  受西洋思維的影響，我不需要也不想跟婆家住一起，當然我也不需要婆家提供房子或其他什麼，基本上我跟閃光都很獨立，我們都認同我們的家庭由我們自己撐起，不求父母協助。

  可我的骨子裡還是刻著中國的保守，我認為結婚還是得要有婚禮，無論是走西洋式的禮堂或是中國式的婚宴，婚禮是一種宣告、一個顏面...

  一個讓男人將另一半嵌入自己往後人生裡的不分割儀式。

  在收到閃光他阿公也還是選擇了不敢替閃光出頭的消息之後，等於真的完全沒有長輩能夠替閃光出頭。

  無論提醒他們這樣閃光以後在家庭理會沒地位、或是很不尊重女方家庭，甚至閃光已經沒辦法到說不然他入贅就此跟家裡一刀兩斷...軟硬兼施依然沒有辦法得到簡單的一個出面。

  我們都清楚了跟阿公的那場碰面叫做浪費時間。這很直白，但也再現實不過了。

  於是我們完全放棄了跟男方長輩的溝通，既然如此，反正閃光父母也都說出了不認他這個兒子的狠話、還順便一起把我嗆進去說不會讓我踏進他們家門--再提醒一下，如此反彈的原因還是只是因為濟公說要他30才能結婚--閃光決定把自己當作孤兒，反正對他而言，他一直以來也是這樣生活。

  可要知道，儘管我父母較開明，但尚未出嫁之前的這段路，無論任何決定還是得經過父母的討論與認同。

  例如，該如何跟爺爺交代男方父母把狀況搞成這樣，所以男方完全不會有長輩來提親...還有他們自身觀感之類的。

  告知過後又再次被＂母親的愛＂重重壓了一把，不願又被試圖改變決定的我用力反彈回去，但心裡卻是再也承受不住了。

  在踏上婚姻這條路之前，我以為只要走好就不會跌倒。

  但是當我踏出第一步開始，左邊撞了妳一下、右邊惡狠狠的擠了妳一下、突然後面又重重的推了妳一把，妳以為只要好好站起拍開灰塵繼續往前堅持就能到達，可花了妳整整一年的時間如此前後左右的推擠，己被來回衝撞得遍體鱗傷，撐起身子無數次回頭想看看自己走了多少想給自己鼓勵--卻發現自己幾乎還在原地。

  一年的時間就這樣沒了，妳的計畫落在原地，無論妳照著計畫表前進多少次，總有人、事檔在妳面前，不停的拖延不停的將妳往後推，好不容易看到有人願意推妳一把，結果卻是從後拉了一下讓妳重摔在地。

  於是眼淚再也止不住了。

  妳多想堅定的照著計畫走。

  但是妳改變不了那些阻力、無論多努力都無法化解衝突，即便堅持、不放棄。

  時間告訴了妳妳得不到任何成果。

  這次不再只是嘴上說累了。

  ：你還想照著計畫登記嗎。

  告訴閃光我媽聽完他長輩的態度後給的建議，即便我反彈，但思考後我想我有了決定，於是我開口問他，畢竟，感情不是自己一個人的。

  閃光：我不想改變計畫...

  我知道他會這樣回答，我也知道他猜到了我的想法。

  ：這次我想聽我媽說的，延後登記。

  於是我跟他分析狀況，告訴他現實已經給我們太多壓力跟傷口，再死撐下去只會讓我們兩人再也爬不起來。

  況且，我真的累了。從一開始的期盼，到現在除了碰了一鼻子灰的殘念，其實也很懶了。

  那種已經不想再執著下去的感覺已經大於最初的幸福感。

  現實壓下來的無法喘息，在我一一向伴娘道歉，最後解散伴娘群組時能重新深深吸了一口氣。

  他對我道歉，說都是因為他們家的關係毀了我的夢想，甚至到最後無法給我一個婚禮。

  這道歉聽起來是很無力的，因為當你已經盡力去溝通去爭取，得到的卻是極度的封閉，你是真的很無能為力。

  我想：放棄吧。

  眼淚雖然流不停，但心裡卻知道這是最好的。

  撇開那些壓力的舒坦。

  兩人回到家，我媽告訴我們，別去為了無法改變的懊惱。

  不管想破了頭幾次，我們始終無法理解那種盲目且誇張的迷信。

  既然再怎樣也無法溝通，再努力也無法改變。

  有時候就不要試圖去改變，或為了無法改變而讓自己忘記怎麼快樂。

  她只希望我們兩人開開心心的--這點從來沒有變過。

  明年等閃光穩定下來，她自然就會跟我爸討論怎麼去處理爺爺那邊。

  閃光沒有了家庭可以依靠，那麼他必須要非常穩定才能站的住腳。

  他說：既然沒了那些婚禮緊迫的壓力，我們再出國一趟吧，帶妳去玩。

  這感覺是五味雜陳的，畢竟，沒有女人不渴望婚禮。

  但問問自己，還真的沒有當初興奮的心力再去安排跟準備原本的憧憬。

  轉個念想，那麼多人都把婚禮錢省下來去蜜月...其實有何不可。

  把婚禮那些費用省下來，當做買房子的頭期款。

  或是像這樣再安排一趟國外旅行。

  儘管感受複雜，但心裡是清楚的，這樣或許會更好。

  婚禮改成聚餐或簡單的辦桌其實也不會差到哪去吧？

  無法改變的改變，我想，不見得不好。

  曾經在婚紗界活絡過的我聽過太多太多因為婚裡喬不攏而最後走上分手一途的新人。

  我想我該慶幸自己與閃光仍然是同一陣線，並沒有因此就讓兩人的感情就此分歧。

  我們依然在困境中努力找到讓彼此感到幸福的方法。